梁送風經典廣播劇 -(雷雨)

第3集〔狹路相逢〕

(雷雨演出見得多,一人舞台沒見過。劇中人物八種聲,全部聲音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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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魯貴的老婆

四鳳的媽媽

是呀太太

我今日從濟南返家

刚下了火車

就聽聞太太要見我

到底有何貴幹?

我常听四凤提到你

说你念过书

从前也是很好的门第

所以請你來見見面

四凤这亇傻女

太不懂规矩

一定令太太生气啦

不,她非常聪明

我也很喜欢她

不過这女孩子

不应当叫她伺候人

应当替她找个正当出路

太太多夸奖她了

本來我倒不愿意她出來打工

这一点我很明白

我知道你是个知书識礼人

一见面

彼此都觉得性情直爽

我就不妨把请你来的原因

跟你说一说

是不是四鳳有点行差踏錯呢

不,不是

先把我家里的情形说一说

第一我家里的女人很少

只得我一个女人

两个少爷一位老爷

除了以外有亇婆媽

其余都是男工人

四鳳年紀很輕

她才十九岁是不是

不,是十八歲

我记得好像

比我的孩子是大一岁

这样年青的女孩子

在外边做事

又生得很秀气

如果四凤有不检点的地方

请您千万不要瞒我

不,不,她很好

我兒子很喜欢四凤

预备要帮助她学费

叫她上学

你講笑啦太太

不是講笑

我孩子还想四凤嫁给他

四凤比我的孩子大

又是聪明的女孩子

这种情形....

您不必往下说

我向來反對她到公館打工

不過我信得我女兒

她不会做出糊塗事

我也知道四凤是个明白女子

不过我的意思

在這情形下

很容易叫人发生误会的

回头我就预备把她带走

你準她辭工啦

好,如果你以为这样办好

我也贊成

不过有一层

我怕我的孩子会去找四凤

您放心

我都很后悔

不應把四鳳交给她的父亲管

明天我准備离开此地

我会远远带她走

不会见着周家的人

我现在带着我的女儿走

那么也好

回头我叫帐房把工钱算出来

四鳳真是可憐

不要伤心

如果钱上有什么问题

尽管到我这儿来

我會替你想办法

你好好带她回去

有你这样一个母亲教育她

總好過在这儿打工

服侍人好得多

(音樂過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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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是新來的工人?

不是,我來這里找我女兒

誰是你女兒

四鳳就是我女兒

你貴姓呀

我姓魯

你那里人氏?

我是江蘇人

自小就在无锡长大

无锡?

你在无锡是什么时候?

离现在有三十多年了

三十年前你在无锡?

是呀

老爷是那个地方的人?

嗯,无锡是个好地方

你三十年前在无锡么

是,老爺

三十年前无锡有一家姓梅

梅家有亇年青小姐

很贤慧

也很规矩

有一天夜里

忽然地投水死

你知道這件事嗎?

这个梅姑娘我認識她

她投河死

後來怎樣你知不知

她不是小姐身份

亦非贤慧

聽說她很不守规矩

也许你弄错了

不过你不妨说说看

梅姑娘有一天晚上跳河

不止一个人

她手里抱着一个

刚生下三天的男孩

一齊去投河

聽聞人說她生前很不规矩

她是一亇下人

不守本分

听说她跟那时周公馆的少爷

有点不清白

生了两个儿子

生了第二亇時才过三天

周少爷不要她

大孩子就放在周公馆

刚生的孩子抱在怀里

在年三十夜里投河死的

她不是小姐

她是无锡周公馆梅妈的女儿

她叫侍萍

侍萍,侍萍,对了

聞說她尸首給人见着埋了

你知她坟墓在哪儿么?

老爷问这些闲事干什么?

她跟我们有点亲戚關係

亲戚關係?

我想去修一修她的坟墓

那用不着了

怎么?

这个人现在还活着

她没有死

我看見她留下衣服

還有遺書在

後來有個善心人救起她

救生了她?那么她呢

一个人在外乡活着

那个小孩呢

也活着

她现在老了

嫁给一个下等人

又生了个女孩

境况很不好

你有沒有見過她?

前幾天才見過她

在什麼地方見過她

就在这儿

老爷,你想见一见她么

不,不

她的命很苦

离开了周家

周家少爷就娶了

一位有钱有门第的小姐

她單身一个人无亲无故

带着个孩子在外乡做婆媽

在学校里伺候人

她为什么不再找到周家?

大概她是不愿意吧?

为着她自己的孩子

她嫁过两次

两次也嫁不好

老爺你帮一帮她

這件事让我想想看

你去告诉四凤

叫她把樟木箱里

那件旧雨衣拿出来

顺便把几件旧衬衣也捡出来

旧衬衣?

纺绸的衬衣,没有领子的

那种纺绸衬衣一共有五件

您要哪一件?

要哪一件?

有一件在右襟上烧破的窟窿

后来用丝线绣成一朵梅花补上

梅花?

还有一件左边襟也绣着一朵梅花

旁边还绣着一个萍字

你,你,你是.....

我是从前伺候过老爷的下人

你就是侍萍

侍萍的相貌有一天

也会老得连你都不认识了

侍萍你来干什么

朴园,不是我要来的

谁指使你来的

是我條命指使我来的

(音樂過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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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長你还找到这儿来了

我没有找你

我以为你早已經死了

没想到今日到这儿碰见你

天公為什麼要作弄我

你冷静点來

现在你我都是有子女的人

如果你觉得心里有委屈

但我們这么大年紀

也不應該哭

哭?我的眼泪早哭干了

我没有委屈,我有的是恨

有的是后悔

三十年我自己受的苦

你大概已经忘了你做的事了

三十年前,年三十的晚上

我生下你的第二个儿子

才三天

你为了娶那位有钱有门第的小姐

你们逼我冒着大雪赶我出去

要我离开你们周家的门

从前的恩怨 过了几十年

又何必再提呢

周大少爷一帆风顺

现在也是社会名流

自从我被你们家赶出来以後

我没有死成

但我把我的母亲气死了

我亲生的两个孩子

你们家里逼我要子不留母

第二个孩子你不是已经抱走

因為你们老太太看着孩子快死了

才叫我抱走的

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我要提,我要提

我闷了三十年了

你结了婚,就搬了家

我以为这一辈子也见不着你

谁知我自己个女偏偏跑到周家来

又做我从前在你们家做过的事

怪不得四凤这样像你

以前我伺候你

我的女再來伺候你生的少爷

这是我的报应,我的报应

你冷静点來

你不要以为我的心是死了

你以为我做了一件于心不忍事

就会忘了么?

你看这些家俱都是你从前喜欢的

多少年我总是留着

就为着纪念你

那年你因为生萍受了病

总要关窗户

这些习惯我都保留着

是为何,就是為了毋忘你

祢补我的罪过

现在我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

不要說这些傻话

那么我們谈一谈別的話好了

還有什麼可談

還有很多話要說

我覺得鲁贵是个很不老实的人

你放心他永远不会知道我們的事

那双方面都好

我要问你的

你自己带走的儿子在哪儿

他在你的矿上做工

他是誰

鲁大海

反對我鼓動工人罷工個鲁大海

就是我親生子

你不要以为他还会认你做父亲

你要多少钱即管開聲

你还以为我是故意来敲诈你

我们暂且不提这一层

但我告訴你

我實行把魯貴開除

四鳳也要她走,不過.....

你不要怕

我不会用这种关系来敲诈你

大后天我就会带四凤回到老家去

那么一切费用都归我

这對我的心也安樂一点

你即管開聲要多少錢

三十年我一个人都过了

现在我反而要你的钱?

(第 3 集完)